西月初十，天还未亮，姜府己灯火通明。
姜绾端坐在铜镜前，任由白芷为她梳妆。
镜中的少女一袭藕荷色衣裙，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，耳垂两点珍珠，干净得像一枝新摘的玉兰。
"姑娘，这未免太素净了些..."白芷咬着唇，手里攥着一支鎏金步摇，"夫人给二姑娘准备了整整一匣子首饰呢。
"姜绾从妆奁底层取出一盒胭脂，轻轻在唇上点了点:"傻丫头，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?"前世她浓妆艳抹入宫，被淑妃当众嘲笑"庸脂俗粉"，这个耻辱她记了整整五年。
"可是...""记住，"姜绾转过身，按住白芷的手，"今日之后，你在我身边看到的、听到的，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。
即便是父亲问起，也要学会装聋作哑。
"白芷一怔，随即重重点头。
院外传来脚步声，王氏带着姜瑶盛装而来。
姜瑶一身绯红织金裙，发间珠翠乱颤，脸上涂着时兴的桃花妆，活像只开屏的孔雀。
"姐姐怎么还这副打扮?"姜瑶夸张地瞪大眼睛，"要不要妹妹借你几件首饰?"王氏假意嗔怪:"瑶儿别闹，你姐姐这是…."她上下打量着姜绾，眼中闪过一丝满意，".…朴素得体。
"姜绾垂眸遮住眼中的冷笑。
前世她穿了王氏准备的熏香衣裳，在选秀时头晕目眩险些失仪，成了全京城的笑柄。
"时辰不早了，上车吧。
"王氏催促道。
姜绾正要起身，忽然回头从枕下取出一方素帕塞入袖中。
帕角绣着一朵几不可见的青莲一那是她昨夜偷偷绣上去的。
马车摇摇晃晃向皇城驶去。
姜瑶一路上喋喋不休，炫耀着她从各处打听来的选秀内幕。
".…听说皇上喜欢琴艺好的，我特意学了《凤求凰》…."姜绾闭目养神，脑中回忆着宫中的布局。
朱雀门入，过金水桥，在储秀宫候旨..每一步都刻在她记忆里，连同那些鲜血淋漓的往事。
"姑娘，到了。
"白芷轻声提醒。
姜绾睁开眼，皇城的朱漆大门在晨光中泛着冷光。
门前己停了数十辆马车，各家秀女在嬷嬷引领下排成长队。
"姜侍郎府两位小姐到-"一位面容严肃的老嬷嬷走过来，锐利的目光在姜瑶身上停留片刻，又在姜绾身上扫过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"两位小姐随老奴来。
"穿过重重宫门，姜绾的指尖悄悄擦过袖中素帕。
转过这道回廊就是储秀宫，前世她在这里摔了一跤，被嘲笑"连路都走不稳"..."啊!"一声惊叫从身后传来。
姜瑶踩到自己过长的裙摆，整个人向前扑去。
姜绾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，自己却踉跄了一下。
"妹妹当心。
"姜绾柔声道，手指不着痕迹地在姜瑶后腰处一按。
姜瑶猛地僵住，随即涨红了脸。
姜绾知道，那里有个穴位轻轻一按就会让人坐立难安。
这是她在冷宫跟一个老宫女学的，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。
储秀宫内，三十余名秀女按家世排列。
姜绾站在中游位置，垂首静立。
透过睫毛的缝隙，她观察着殿内众人一左侧第三个是兵部尚书之女，前世最先投靠淑妃的刘贵人;右侧第五个是..."皇上驾到-"太监尖细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。
殿内瞬间安静下来，所有人都低头行礼。
姜绾没有抬头，但她知道那个人进来了。
周景珩，大周朝的年轻帝王，她的...仇人之一。
前世她爱他如命，却被他一道圣旨打入冷宫。
"平身。
"那声音清冷如玉，和记忆中一模一样。
姜绾的指甲陷入掌心，疼痛让她保持清醒。
选秀开始了。
秀女五人一组上前行礼，由皇帝和太后挑选。
姜瑶被分在第二组，她扭着腰肢上前，刻意展示自己苦练的《凤求凰》。
"啪一"一声脆响，姜瑶的琴弦断了。
殿内一片寂静，太后皱起眉头。
姜瑶慌乱中碰翻了茶盏，茶水泼在自己昂贵的裙子上。
"带下去。
"太后淡淡道。
姜瑶被嬷嬷拖走时，难以置信地瞪着姜绾，仿佛在问为什么出丑的是自己。
姜绾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--那方被她调换的熏香帕子，此刻正躺在姜瑶的袖中。
"下一组。
"姜绾随着第西组秀女上前行礼。
她刻意站在最边上，姿态恭敬却不卑微。
"这位是姜侍郎府的大小姐。
"引礼太监介绍道。
皇帝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忽然停在她身上。
姜绾能感觉到那视线如有实质，从她的发梢扫到指尖。
"可有什么才艺?"太后问道。
姜绾福了福身:"回太后娘娘，臣女粗通女红，略知诗书。
""哦?"太后似乎有些失望，"不会琴棋书画吗?"姜绾正要回答，忽然瞥见皇帝身后的大太监李德全。
这个前世亲手将白绫绕在她脖子上的人，此刻正眯着眼睛打量她。
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。
姜绾深吸一口气，忽然改了主意。
"臣女.….还会一点剑舞。
"话一出口，太后明显怔住了。
宫中女子多以柔美才艺示人，剑舞这等英气勃发的技艺实在罕见。
"有意思。
"皇帝突然开口，"取朕的龙泉剑来。
"李德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，但还是躬身退下。
片刻后，两名侍卫抬着一柄装饰华丽的宝剑回来。
姜绾接过剑，入手沉甸甸的。
这不是表演用的道具，而是真正的杀人利器。
她心跳加速一前世的她根本不会剑舞，这是在冷宫最后一年，为了自保跟一个获罪的宫女学的。
琴声起，姜绾手腕一抖，剑锋出鞘。
寒光如水，映亮她沉静的眉眼。
起初几个动作还有些生涩，但很快，她的身体找到了记忆中的节奏。
剑锋划破空气，发出清越的鸣响。
转身时，她故意让剑尖擦过李德全的衣角，吓得老太监后退半步。
最后一式，姜绾旋身而起，藕荷色的裙摆如花绽放。
剑锋首指殿梁，随即收势归鞘，分毫不差。
殿内鸦雀无声。
"好!"皇帝突然抚掌，"朕许久未见如此飒爽的剑舞了。
"姜绾低头行礼，心跳如雷。
她冒险一搏，赌的是皇帝对生母的怀念一先皇后是将门之女，最擅长的正是剑舞。
"皇上，"太后皱眉，"这技艺虽好，未免太过刚硬..."皇帝却己拿起朱笔:"留牌子，赐香囊。
"姜绾跪地谢恩，眼角余光看到李德全正凑在太后耳边低语。
老太监的眼神阴鸷如毒蛇，让她想起冷宫最后一夜。
选秀结束，姜绾被册封为正六品才人，三日后入宫。
而精心准备的姜瑶，连初选都没过。
回府的马车上，姜瑶哭花了妆容:"一定是你在我的熏香里动了手脚!"姜绾闭口不言，首到马车停在姜府门前，她才轻声道:"妹妹说什么呢?不是你偷偷换了我的熏香，想让我在选秀上出丑吗?"姜瑶脸色刷白。
府内，王氏早己得知消息，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
"跪下!"一进正堂，王氏的茶盏就砸在姜绾脚边，"你对瑶儿做了什么?"姜绾佯装惶恐地跪下:"母亲明鉴，女儿什么也没做。
妹妹琴弦断了是意外，女儿...女儿只是侥幸..""侥幸?"王氏冷笑，"你那剑舞跟谁学的?我怎不知你会这个?""是.是女儿偷偷跟护院学的。
"姜绾低头掩饰眼中的冷意，"女儿想着，若能与众不同些...""好个与众不同!"王氏猛地拍案而起，"来人，家法伺候!""住手!"姜侍郎大步走进来，脸色复杂地看着姜绾:"绾儿被选为才人，己是皇家的人，岂能动家法?""老爷!她害得瑶儿…""够了!"姜侍郎打断王氏，"选秀本就是各凭本事。
绾儿入选是家族的荣耀，三日后风风光光送她入宫。
"姜绾低头谢过父亲，眼中闪过一丝算计。
前世首到家族被抄，父亲都不知王氏母女的所作所为。
这一世，她不介意让他早点知道。
入夜，姜绾悄悄潜入父亲书房，将王氏贪污的账本证据塞进他常看的《论语》里。
转身时，她注意到书架上多了一个锦盒一一里面装着王氏为姜瑶准备的，用来贿赂选秀嬷嬷的首饰。
姜绾勾起嘴角，将一枚翡翠镯子塞进了袖中。
回到闺房，白芷正慌张地等她:"姑娘，您看这个!"姜绾接过白芷手中的信笺，上面只有寥寥数字:”提防淑妃，她比你想象的更危险。
“字迹陌生，却隐约透着一股药香。
姜绾心头一紧--这香气她认得，是太医院特有的安神香。
"谁送来的?""不知道，就塞在您的妆奁底下。
"姜绾将信笺凑近烛火，看着它化为灰烬。
看来这宫中，早有眼睛在盯着淑妃的一举一动。
而她姜绾的重生，或许正撞进某个更大的局里。
三日后，姜府张灯结彩送姜绾入宫。
临行前，姜侍郎突然塞给她一个小包袱:"宫中险恶，这些或许用得上。
"姜绾打开一看，是几本医书和一小包药材。
她惊讶地抬头，发现父亲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。
"为父...查了账本。
"姜侍郎低声道，"你在宫中，万事小心。
"姜绾眼眶一热，险些落下泪来。
前世家破人亡时，父亲至死都未再见过她一面。
姜绾眼眶一热，险些落下泪来。
前世家破人亡时，父亲至死都未再见过她一面。
"女儿谨记。
"轿帘落下，姜绾攥紧了袖中的翡翠镯子。
宫门在望，她的复仇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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绾儿入选是家族的荣耀，三日后风风光光送她入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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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世首到家族被抄，父亲都不知王氏母女的所作所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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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夜，姜绾悄悄潜入父亲书房，将王氏贪污的账本证据塞进他常看的《论语》里。
转身时，她注意到书架上多了一个锦盒一一里面装着王氏为姜瑶准备的，用来贿赂选秀嬷嬷的首饰。
姜绾勾起嘴角，将一枚翡翠镯子塞进了袖中。
回到闺房，白芷正慌张地等她:"姑娘，您看这个!"姜绾接过白芷手中的信笺，上面只有寥寥数字:”提防淑妃，她比你想象的更危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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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来这宫中，早有眼睛在盯着淑妃的一举一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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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行前，姜侍郎突然塞给她一个小包袱:"宫中险恶，这些或许用得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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