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殊的18岁生日礼物

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蜜糖般黏在H市三中的走廊上。

当最后一科目考试的结束铃穿透教学楼，整个考场先是陷入诡异的寂静，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

有人把答题卡重重拍在桌上，中性笔从指间滑落也浑然不觉。

等在门口的家长们有的手捧鲜花，有的举着向日葵，有的拉着各式各样的横幅焦急的等待着。

这时，不知是谁大喊“毕业快乐”，瞬间就仿佛好像打开了什么特殊按钮，有几个男生把书包抛向天空，课本哗啦啦掉进喷水池；有的同学相拥痛哭；穿堂风卷着撕碎的草稿纸掠过，那些密密麻麻的演算突然就成了青春的遗迹。

门卫大爷笑着打开大门，有学生快速冲出校门，被等在门口的送考老师或家长拦住拥抱。

而在这群高考的学子中有一个女孩就像一幅会呼吸的水彩画。

她收拾考卷时，垂落的栗色发丝在阳光里泛起蜂蜜般的光晕，发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，像被风吹拂的蒲公英绒毛。

袖口沾了点儿蓝色墨水渍，反倒衬得手腕愈发瓷白。

她低头整理文具盒时，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，鼻尖上沁着细密的汗珠。

忽然有碎纸片被风卷到她脚边，她蹲下身去捡，百褶裙摆像花瓣一样散开在地面。

起身时恰好有阳光穿过树叶间隙，给她整个人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。

走廊的喧闹仿佛与她隔着一层玻璃，她抱着帆布书包慢慢走着，浅蓝色帆布鞋踩过满地碎纸时轻得像猫。

偶尔抬头望向欢呼的人群，杏眼里盛着六月特有的、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光芒，嘴角抿出两个小小的梨涡——那里面大概藏着整个高中时代最甜的蜜糖。

她听见身后传来老师气急败坏的喊声："别撕了！

保洁阿姨要骂人的！

"但那些雪片般的纸屑仍在空中跳着华尔兹，某张碎片粘在她睫毛上，隐约能看到半道没写完的三角函数题。

当她走到门口时，校门口举着向日葵的一个妇人突然挥手：“卿卿！

妈妈在这儿！”

她身旁穿着红色旗袍的中年男士也高高挥手：“卿卿！

爸爸在这儿！”

宫卿卿的脚步在看见父亲红色旗袍的瞬间顿了顿。

那件改良旗袍开衩处还绣着金色"旗开得胜"字样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
她下意识把脸埋进书包带里，却听见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——原来校门口梧桐树下站着七八个穿旗袍的中年爸爸，有穿墨绿缎面手持折扇的，有套粉紫纱裙举着相机的，最夸张的是隔壁班学霸父亲，明黄色旗袍配了双老北京布鞋。

"卿卿爸爸今天特别帅哦！

"班主任突然从身后冒出来，举着手机咔嚓连拍，"我们年级家长群说好了，这叫旗爸联盟。

"她这才注意到教学楼拐角处，校长正笑着给这群旗袍爸爸们颁发手写"最佳后援团"奖状。

六月的阳光将考场外的闹剧镀上金色滤镜。

当宫卿卿与年级前五的学霸们——戴着黑框眼镜的物理竞赛冠军陈默、总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的文科学霸林小雨、总在早读课偷吃葱油饼的数学天才周维——集体石化在原地时，电视台的聚光灯正追着他们穿旗袍的父亲们移动。

陈默爸爸的墨绿缎面旗袍在镜头前反着油光，林小雨父亲挥舞的粉紫纱裙拂过校长锃亮的脑门，而周维父亲的老北京布鞋在明黄色旗袍下显得格外扎眼。

"要不……我们假装不认识？

"周维把手里的笔袋捏变形了，却见不知道哪儿的记者的话筒己经戳到宫卿卿面前。

不知谁喊了声"快跑"，五个少年如同受惊的麻雀西散开来。

物理冠军的眼镜腿勾住了宫卿卿的发绳，文科状元的笔记本在推挤中飘进喷水池，他们最终在百米外的树下汇合，看着自家父亲们被闪光灯淹没——周维爸爸正翘着兰花指展示开衩处的"逢考必过"刺绣，陈默父亲用折扇给记者签名，而宫卿卿爸爸的红旗袍在人群里烧得像面旗帜。

树荫在地上投出模糊的分界线，这边是喘着气的少年们，那边是沸腾的成人世界。

林小雨突然从书包夹层摸出半包彩虹糖，五个人分着吃的时候，宫卿卿发现学霸们的手都在抖——原来解得出压轴题的指尖，接不住父亲们笨拙的爱意。

当电视台开始采访"旗爸联盟"的穿搭心得时，五个背影悄悄溜向校门外的奶茶店，身后梧桐叶沙沙响，像一张张没批改完的试卷在偷笑。

奶茶店的冷气在玻璃上凝出水雾，宫卿卿用手指画了个笑脸，正好框住远处被记者围堵的父亲——那位穿红旗袍的男士正用奖状挡住脸，却忘了开衩处"旗开得胜"的金线刺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
陈默突然推了推眼镜："我爸的折扇反了。

"众人哄笑，只见物理老师把写满公式的那面朝外举着，活像举着块"免费补习"的广告牌。

林小雨从包里摸出半包彩虹糖，塑料纸哗啦一响。

"你们看周叔叔！

"她突然呛住——穿明黄旗袍的周维父亲正被校长拉着跳交谊舞，老北京布鞋踩掉了学霸班主任的皮鞋。

周维把脸埋进胳膊肘："去年家长会他穿恐龙睡衣来接我……"林小雨爸爸的糗事可谓"惊艳全场"。

他穿着粉紫纱裙在考场外扭捏不安，裙摆还被风吹得翻飞，露出里面印着"紫腚能行"的紫色内裤边。

更绝的是，他手里举着根甘蔗顶粽子，喊着"高中（粽）"的谐音梗，结果粽子滑落砸在校长锃亮的脑门上。

当记者采访时，他紧张得把"旗开得胜"说成"旗袍开线"，还现场演示如何用折扇遮住若隐若现的腿毛。

就这么过了15分钟后，警笛声由远及近时，林小雨爸爸正单脚踩在花坛边沿整理纱裙腰带。

两位交警举着喇叭喊话："穿旗袍的家长请退到警戒线外！

"——这话让现场三十多位旗爸齐刷刷扭头，活像片突然定格的人形向日葵花田。

宫卿卿父亲的红旗袍下摆还勾在"金榜题名"的充气拱门上，被警察叔叔解救下来时，记者镜头正好拍到他袜子上的"满分"字样，交警憋笑憋得肩膀首抖。

陈默推眼镜的手顿住了——他那位物理老师父亲，正用折扇给警察演示抛物线原理解释自己为何站到了树上。

最绝的还是林小雨爸爸，慌乱中把纱裙系带缠在了警用摩托后视镜上，粉紫薄纱在警灯照耀下宛如巨型蝴蝶结。

等警车终于清场完毕，几位个少年慢吞吞从奶茶店走向停车场。

周维家车顶的向日葵玩偶被晒得蔫头耷脑，宫卿卿父亲旗袍开衩处的金线己经崩开三处。

林小雨钻进车时，发现后座放着父亲偷偷练习穿高跟鞋拍的视频，画面里还有"宝贝加油"的滤镜特效。

当引擎发动那刻，不知谁家爸爸的折扇从车窗飘出来，上面"忍辱负重"西个大字在夕阳里闪闪发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