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遇狼群救小狼回部落清晨的科尔沁草原笼罩在一层薄雾中,
草尖上的露珠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。巴尔图蹲下身,
粗糙的手指抚过草地上几处几乎不可见的压痕,眉头微微皱起。"阿古拉,过来看。
"他低声呼唤,声音如同草原上拂过的风一样轻。十五岁的少年快步走来,
棕色皮靴踩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他学着父亲的样子蹲下,
好奇地注视着那片看似普通的草地。"这是什么?"阿古拉问道,
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。巴图的嘴角微微上扬,
露出一个猎人特有的、带着警惕与智慧的笑容。"狼的足迹,还很新鲜,不超过两小时。
"他用手指比划着那些几乎不可见的痕迹,"看这里,前爪的压痕比后爪深,
说明它当时在悄悄前进,准备扑击。"阿古拉的眼睛瞪大了,他转头环顾四周无垠的草原,
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。这是他第一次正式跟随父亲外出狩猎,
以往只是在部落周围练习射箭和追踪技巧。"害怕了?"巴尔图直起身,拍了拍儿子的肩膀。
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在朝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,几乎将少年完全笼罩。阿古拉挺直了背脊,
"不,父亲。我只是...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狼的踪迹。"巴尔图大笑起来,
笑声在空旷的草原上回荡。"草原上的狼就像天上的云,你以为它们很远时,
可能已经在你头顶了。"他取下背上的长弓,检查了一下弓弦的松紧,"今天我们要猎黄羊,
但记住,在草原上,猎人也随时可能成为猎物。"父子俩继续前行,
巴尔图不时停下来教导儿子辨认各种痕迹——野兔的粪便、狐狸的洞穴、鹰隼的羽毛。
阿古拉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,他知道这些技能在草原上意味着生存。"父亲,
为什么今天的鸟叫声这么少?"走了一段路后,阿古拉突然问道。巴图的脚步猛然停住,
眼神瞬间变得锐利。他缓缓转身,目光扫过四周的草原。确实,除了风吹过草浪的沙沙声,
几乎听不到任何鸟叫。"好问题,儿子。"巴尔图的声音低沉下来,
"这意味着附近有掠食者,让小鸟们都飞跑了。"他的手按在了腰间的猎刀上,
"有可能是狼群。"阿古拉感到后背一阵寒意,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弓。
草原上的狼群远比独狼危险,即使是经验最丰富的猎人也会尽量避免与它们正面冲突。
"我们...要回去吗?"阿古拉问道,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发抖。巴尔图沉思了片刻,
摇了摇头。"不,这是个好机会,让你学习如何在狼群附近狩猎。记住,
狼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人类,除非它们感到威胁或者极度饥饿。"他指向远处的一个小土坡,
"我们去那里,居高临下观察。"当他们登上土坡时,太阳已经升得更高了,
草原上的雾气完全散去,视野变得无比开阔。
图从皮囊中取出一个单筒望远镜——这是他用三张上好的狐皮从俄罗斯商人那里换来的宝贝。
"看那边,"他将望远镜递给阿古拉,"河边的灌木丛。"阿古拉调整焦距,
突然倒吸一口冷气。在灌木丛的阴影中,五六只灰狼正安静地趴着,
其中一只体型明显较大的应该就是头狼。它们看起来正在休息,
但偶尔会抬头警惕地环顾四周。"它们在等什么?"阿古拉小声问道,
生怕声音会传到狼群那里。"等猎物去河边喝水。"巴尔图接过望远镜,"聪明的方法,
不费力气就能得到食物。"就像好的猎人要学会等待时机一样。
"正当巴尔图准备教导儿子如何避开狼群狩猎时,远处的狼群突然集体站了起来,耳朵竖起,
全都朝向同一个方向。头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嚎叫,
随即整个狼群如同接到命令般迅速向北方移动,很快消失在草原起伏的地平线下。
"发生了什么?"阿古拉惊讶地问。巴尔图的眉头紧锁,"不知道,
但肯定有什么吸引了它们。"他思索了片刻,"我们跟上去看看,但保持距离,明白吗?
"阿古拉点点头,心跳加速。他知道这很危险,但草原男儿的血液在他体内沸腾,
渴望冒险和发现。父子俩小心翼翼地追踪着狼群的踪迹,保持逆风而行以免气味暴露自己。
走了约莫半小时后,巴尔图突然停下,示意儿子趴下。他们匍匐前进到一个小山丘顶端,
眼前的景象让阿古拉差点惊呼出声。下方的草地上,狼群已经围住了一头成年马鹿。
马鹿的后腿似乎受了伤,行动不便,但仍在用尖锐的鹿角试图自卫。
狼群采取典型的围攻战术,轮流上前骚扰,消耗猎物的体力。"看那头最大的,
"巴尔图在儿子耳边低语,"它是头狼,不会轻易出手。它会指挥其他狼消耗猎物,
直到最后一刻才会给予致命一击。"阿古拉看得入迷,狼群的协作和战术令他惊叹。
就在这时,风向突然改变,他们的气味被吹向了狼群。头狼猛地转头,
黄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父子俩藏身的方向。"糟了,"巴尔图脸色一变,"慢慢后退,
不要跑,不要转身。"但为时已晚。头狼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,
立刻有三只狼脱离围攻马鹿的队伍,朝山丘奔来。巴尔图知道此刻已经无法避免冲突。
"阿古拉,听我说,"他的声音出奇地冷静,"我数到三,你就往东边跑,不要回头,
一直跑到那棵孤树那里等我。""父亲!我不能——""听命令!"巴尔图厉声打断儿子,
"这是你第一次面对狼群,我需要你安全。我会引开它们然后去找你。现在,一、二、三!
跑!"阿古拉咬牙转身向东奔去,耳边传来父亲拉开长弓的声响和狼的嚎叫。
他强迫自己不回头,但奔跑十几步后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。他看到父亲站在山丘上,
箭已离弦,正中领头那只狼的前腿。受伤的狼哀嚎着倒地,另外两只狼迟疑了一下。
巴尔图趁机又射出一箭,这次故意射偏,但足以让狼群知道他不是容易对付的猎物。
阿古拉继续奔跑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耳边全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风声。
他不敢想象如果父亲出了事会怎样。母亲在两年前因病去世后,父亲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。
跑出约莫一里地后,阿古拉到达了父亲所说的那棵孤树——草原上罕见的一棵高大榆树。
他背靠树干,大口喘气,努力平复呼吸和心跳。远处偶尔传来狼的嚎叫,
但无法判断方向和距离。太阳已经过了正午,阿古拉等了又等,父亲始终没有出现。
恐惧像冰冷的蛇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。他应该继续等待还是回去寻找父亲?
如果父亲受伤了怎么办?"草原上的猎人要学会独立判断。"父亲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。
阿古拉下定决心,取下长弓,搭上一支箭,开始小心翼翼地沿原路返回。
每走几步他就停下来倾听,观察四周。草原此刻显得异常安静,连风声都似乎停止了。
阿古拉发现自己在发抖,不是因为寒冷,而是恐惧。他深吸一口气,
想起父亲的话:"恐惧是好事,它让你保持警惕,但不要让它控制你。"突然,
他发现了血迹。不是狼的那种暗红色,而是鲜红的、人类的血。
血迹沿着一条不规则的路线延伸,时而密集,时而稀疏,
显示伤者在坚持行走但状态越来越差。阿古拉的心沉了下去。他跟着血迹,
来到一片灌木丛前。血迹在这里变得更多,灌木也有被压过的痕迹。他轻轻拨开灌木,
看到父亲的长弓断成两截丢在地上,旁边是一滩已经半干的血。"父亲!
"阿古拉忍不住喊出声,随即又捂住自己的嘴,警惕地环顾四周。没有回应,
也没有狼的踪迹。他捡起断弓,发现断口处有深深的牙印——是被狼咬断的。
阿古拉强迫自己冷静思考。血迹继续向西北方向延伸,那里有一片低矮的山丘和岩石区。
如果父亲还活着,可能会去那里寻找躲避的地方。他决定沿着血迹追踪。走了约莫半小时,
太阳已经开始西斜。阿古拉发现血迹越来越淡,最终在一处岩石堆前完全消失。
他仔细观察地面,发现有人拖拽的痕迹通向岩石之间的一个缝隙。"父亲?"他轻声呼唤,
慢慢靠近那个缝隙。缝隙里传来微弱的呻吟声。阿古拉心头一喜,赶紧爬进去。
在昏暗的光线下,他看到父亲靠在岩壁上,左腿血肉模糊,脸色苍白如纸。
"阿古拉..."巴尔图虚弱地睁开眼睛,"你不该来的...""别说话,父亲。
"阿古拉迅速检查父亲的伤势。左腿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,
血已经浸透了临时包扎的布条。他赶紧取下自己的水囊,给父亲喝水,然后重新包扎伤口。
"狼群...还在附近..."巴尔图艰难地说,
"头狼...不一般...它好像...在指挥..."阿古拉点点头,
"我先带你离开这里。"他试图扶起父亲,但巴尔图太重了,
而且任何移动都会让他痛苦地呻吟。"听着,儿子..."巴尔图抓住阿古拉的手臂,
"你...必须...自己回去...找部落的人来...""不!我不能丢下你!
"阿古拉坚决地摇头。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一声狼嚎,近在咫尺。
阿古拉和父亲同时屏住呼吸。嚎叫声此起彼伏,狼群正在靠近。巴尔图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,
"阿古拉,拿我的猎刀。"他指向腰间那把骨柄的刀,
有个小洞...能藏一个人...你进去...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...""那你呢?
""我...已经走不动了..."巴尔图苦笑,
"但你还可以活下去..."阿古拉的眼睛湿润了,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。
外面的狼嚎越来越近,他必须做出决定。突然,他有了一个主意。"父亲,狼是怕火的,
对吗?"巴尔图微微点头,
没有火种..."阿古拉迅速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皮袋——这是他生日时父亲送的燧石和火镰。
"我带了。"他露出一个勇敢的笑容,"我去找些干草和树枝。
""太危险了..."巴尔图想阻止,但儿子已经灵活地钻出了岩缝。
阿古拉小心翼翼地收集周围能找到的干草和小树枝,心跳如鼓。
他能听到狼群在不远处移动的声音,甚至偶尔能瞥见灰色的身影在岩石间穿梭。他必须快,
但又不能发出太大声音。就在他抱着一捆干草准备返回时,
一声低沉的咆哮让他浑身血液凝固。缓缓转身,
他看到不到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只灰狼——不是普通的狼,而是那只头狼。它体型巨大,
肩高几乎到阿古拉的胸口,黄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。阿古拉慢慢放下手中的干草,
一只手悄悄移向腰间的猎刀。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跑过头狼,只能背水一战。
头狼没有立即扑上来,而是歪着头打量这个年轻的人类,似乎在评估威胁。它的鼻子抽动着,
嗅探空气中的气味。突然,它发出一声奇怪的、几乎是呜咽的声音,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。
阿古拉愣在原地,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。他迅速捡起干草,返回岩缝。"父亲,
我见到头狼了!"他一边用燧石打火一边低声说,"但它...它没有攻击我,反而走开了。
"巴尔图虚弱地皱起眉头,"奇怪...这不正常..."突然,他的眼睛瞪大了,
"除非...它们不是在捕猎...而是在保护什么..."火终于点燃了,
小小的火焰在岩缝口跳动。阿古拉不断添加干草和小树枝,让火势保持稳定。
外面的狼嚎声依旧,但没有狼靠近火源。"保护什么?"阿古拉问道,
同时撕下自己衬衣的干净部分重新为父亲包扎。
"狼群...有时候...会为了保护幼崽...变得异常凶猛..."巴尔图艰难地解释,
"可能它们的巢穴...就在附近..."夜幕降临,火堆成了他们唯一的保护。
阿古拉坐在父亲身边,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。狼群似乎没有离开,但也没有进攻,
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僵持。"阿古拉..."巴尔图突然说,
"如果...我撑不过今晚...你要记住...""别这么说,父亲!"阿古拉哽咽道,
"火会保护我们,明天一早我就背你回去。"巴尔图微微摇头,
..它们捕猎是为了生存...就像我们一样...记住这点..."阿古拉紧握父亲的手,
点头答应。夜越来越深,火堆渐渐变小。阿古拉不敢睡,强撑着不断添加燃料。
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,他听到一声微弱的、不同于成年狼的叫声——像是幼崽的呜咽。
好奇心战胜了恐惧,阿古拉小心地拨开一点火堆,朝声音的方向看去。在微弱的火光边缘,
他看到一个灰色的小毛团——一只狼崽,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,后腿似乎受了伤,
正可怜兮兮地呜咽着。阿古拉突然明白了。头狼没有攻击他,狼群围而不攻,
都是因为这只小狼崽。它们不是在捕猎,而是在保护受伤的幼崽。
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形成。他看了看昏迷中的父亲,又看了看那只小狼崽。
草原上的生存法则是什么?是弱肉强食,还是万物有灵?阿古拉做出了决定。
他拿起一根燃烧的树枝作为火把,小心地走向那只小狼崽。小狼看到他,害怕地往后缩,
但受伤的腿让它无法移动。"嘘...我不会伤害你..."阿古拉轻声说,慢慢靠近。
他能感觉到暗处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,但狼群没有行动。他小心地检查小狼的后腿,
发现有一道深深的伤口,已经感染化脓。阿古拉从腰间取下小水囊,冲洗伤口,
然后用父亲猎刀上干净的布条包扎。整个过程中,小狼只是轻微地挣扎,
似乎明白这个人类在帮助它。"好了,小家伙。"阿古拉轻声说,轻轻放下小狼,
"你的家人会照顾你的。"他慢慢退回岩缝,惊讶地发现父亲已经醒来,正看着他。
"你做得对,儿子..."巴尔图微弱地笑了,
"有时候...勇气不仅仅是战斗...也包括怜悯..."天色渐亮,
狼群的嚎叫声渐渐远去。阿古拉背着父亲,艰难地向部落方向走去。在他的皮囊里,
安静地躺着那只小狼崽——他无法将它留在那里自生自灭。阿古拉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
每迈出一步都几乎耗尽全身力气。父亲巴尔图的体重压得他脊背弯曲,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,
刺痛他的眼睛。但他不敢停下,不敢休息——父亲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。"坚持住,父亲,
我们快到了。"阿古拉喘息着说,更多是说给自己听的鼓励。巴图在他背上发出微弱的呻吟,
左腿的伤口又开始渗血,染红了阿古拉临时包扎的布条。
小狼崽安静地蜷缩在阿古拉的皮囊里,偶尔发出细微的呜咽声。太阳已经升到正午位置,
无情地炙烤着草原和上面艰难前行的两个生命。阿古拉的喉咙干得像着了火,
但他舍不得喝最后一点水——那是留给父亲的。远处,
一片蒙古包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。阿古拉的心脏狂跳起来,双腿突然又有了力量。
"看到了!父亲,我看到部落了!"他激动地喊道。
2 狼群部落寻找小狼巴尔图微微抬起头,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,
"好...孩子..."他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草尖。阿古拉加快脚步,
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。自从黎明时狼群退去后,他就没再看到它们的踪迹,
但他能感觉到——那双黄色的眼睛仍在某处注视着他。当阿古拉踉跄着走进部落外围时,
第一个发现他们的是老牧羊人苏和。老人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。"长生天啊!
"苏和扔掉牧羊杖,快步跑来,"巴尔图!发生什么事了?
""狼群..."阿古拉气喘吁吁地说,小心地将父亲放下来,
"父亲为了保护我..."苏和立刻转身朝蒙古包大喊:"来人啊!快叫萨满!
巴尔图受伤了!"几分钟后,部落里的人们纷纷赶来。女人们惊叫着,男人们面色凝重。
萨满恩和老人推开人群,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严肃。"把他抬进我的蒙古包,
"恩和指挥着几个壮年男子,"小心那条伤腿。"阿古拉想跟上去,却被恩和拉住了手臂。
"孩子,你也需要休息和治疗。"老人关切地看着阿古拉脸上和手臂上的擦伤。就在这时,
阿古拉的皮囊里传出一声清晰的呜咽。恩和的表情瞬间变了。"那是什么?"他厉声问道,
松开了阿古拉的手臂。阿古拉下意识地护住皮囊,"是...一只小狼崽。它受伤了,
我...""你带了一只狼回来?"恩和的声音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,"你疯了吗?
那畜生会引来整个狼群!"人群立刻骚动起来,有人惊恐地后退,有人则愤怒地向前。
"杀了它!""狼崽子会带来厄运!""它们昨晚袭击了我们的羊圈!
"阿古拉被突如其来的敌意包围,他后退几步,双手紧紧护住皮囊。"不!它只是幼崽,
而且受了伤!它不会伤害任何人!""愚蠢!"部落长老特木尔推开人群走来,
他灰白的胡子因愤怒而颤抖,"狼永远是狼,幼崽长大就会变成恶魔!你父亲没教过你吗?
"提到父亲,阿古拉的心像被刺了一下。他挺直腰背,尽管比长老矮一个头,
却毫不退缩地直视对方的眼睛。"我父亲教我尊重草原上所有的生命。
"阿古拉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"这只小狼的母亲可能已经死了,如果丢下它,它必死无疑。
""那就让它死!"特木尔怒吼,"去年冬天,狼群夺走了我孙子!它们不值得怜悯!
"阿古拉震惊地瞪大眼睛。他听说过那个悲剧——一个十岁男孩在去河边打水时失踪,
三天后只找到了带血的衣物。但他从未将这件事与眼前的老人联系起来。
"我...我很抱歉,"阿古拉真诚地说,"但这只小狼崽与那件事无关。它甚至还没出生。
"人群安静了些,但敌意并未消散。这时,萨满恩和说"巴尔图的情况稳定了,
"老人宣布道。阿古拉小心地从皮囊中捧出小狼崽。小家伙似乎感受到周围的敌意,
瑟瑟发抖地蜷缩在阿古拉手心,发出可怜的呜咽声。萨满走近观察,
苍老的手指轻轻触碰小狼受伤的后腿。"伤得不轻,"他喃喃道,"但可以治好。""恩和!
"特木尔愤怒地喊道,"你该不会也想留着这祸害吧?"萨满直起身,环视众人。
"科尔沁的子孙们,我们与狼共处这片草原已有千年。有时它们是敌人,
有时..."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阿古拉一眼,"它们是老师。这只小狼还构不成威胁,
先留着吧。""那狼群呢?"一个妇女惊恐地问,"它们会来寻找幼崽的!
""我们会加强警戒,"恩和冷静地说,"多派男人守夜,点燃更多的火把。狼怕火,
不敢靠近。"特木尔冷哼一声,转身离去,其他人也慢慢散开,
但阿古拉能感觉到他们投来的怀疑目光。只有萨满留了下来。"来吧,孩子,
"老人和蔼地说,"让我看看你的伤,然后我们一起照顾这两个病人。"在萨满的蒙古包里,
阿古拉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清理自己。他洗去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和尘土,让萨满为他涂抹药膏。
小狼崽被安置在一个铺着干草的篮子里,萨满熟练地清理它的伤口,
敷上一种气味刺鼻的绿色药膏。"这会防止化脓,"老人解释道,
"但它需要吃肉才能恢复力气。"阿古拉点点头,"我会去打猎,为它找些小动物。
"萨满意味深长地看着他,"你很关心这个小生命,为什么?"阿古拉思考了一会儿,
回想起头狼那双充满智慧的黄眼睛,以及它放过自己的神秘决定。
"我觉得...这不只是关于救一只小狼。在岩石区时,头狼本可以轻易杀死我,但它没有。
我不明白为什么,但我觉得...这很重要。"萨满的眼睛亮了起来,"啊,你遇到了头狼?
描述一下它的样子。""很大,"阿古拉用手比划着,"肩高到我胸口,左耳有个缺口,
眼睛是黄色的,非常...聪明。"恩和萨满突然变得异常严肃,"左耳缺一块?你确定?
"阿古拉点点头,"怎么了?您认识这只狼?"老人没有立即回答,
而是走向一个古老的木箱,从中取出一捆用红绳系住的兽皮卷轴。他小心地解开绳子,
展开卷轴,上面绘满了部落历代萨满记录的符号和图画。"十年前,"萨满缓缓说道,
"我们部落与北边的巴尔虎部落有过一场边界争端。双方死了不少人,仇恨很深。
当时的头人决定用毒饵消灭巴尔虎人放牧区的狼群,削弱他们的狩猎资源。
"阿古拉屏息听着,小狼崽似乎也安静下来,像是在聆听这个故事。"毒饵杀死了很多狼,
"萨满继续道,"但也害死了不少无辜的动物。其中一只母狼吃下了毒饵,但没有立即死去。
它回到巢穴,哺育了它的幼崽...然后死去了。那些幼崽也中了毒,只有一只活了下来。
""那只头狼?"阿古拉猜测道。萨满点点头,"它被一个巴尔虎猎人发现并救活了,
但左耳已经坏死了一部分。猎人本想驯养它,但狼终究是狼,最终回归了荒野。
据说它对人类既仇恨又...好奇。"阿古拉想起头狼注视自己的眼神,
突然理解了其中的复杂性。"所以它放过我,是因为...""我不知道,"萨满诚实地说,
"狼的心思没人能完全明白。
但你现在照顾的这只小狼崽..."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篮子里熟睡的小生命,
"很可能是它的后代。"这个可能性让阿古拉心头一震。他低头看着小狼崽,
它正蜷缩成一团,小肚子均匀地起伏着。不知为何,
他感到一种奇怪的责任感——仿佛他与这只小狼,以及那只神秘的独耳头狼之间,
已经建立了某种看不见的联系。"我会照顾它,"阿古拉轻声说,"直到它能自己生存。
"萨满露出微笑,"这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困难得多,孩子。狼不是狗,
它们骨子里永远属于荒野。""我知道,"阿古拉也笑了,"但我可以试试。
"接下来的日子,阿古拉忙碌于照顾父亲和小狼崽之间。巴尔图的伤势虽然稳定,
但发烧反复,需要不断更换敷料和喂药。小狼崽恢复得很快,第三天就能蹒跚着走路了。
阿古拉用柔软的皮革为它做了个小项圈,用一根长绳系在蒙古包内,既给它一定的活动空间,
又防止它逃跑或惹祸。他给小狼起名叫"查干",在部落语言中意为"白色",
因为小家伙胸前一撮毛特别浅,近乎白色。查干很快学会了回应这个名字,每当阿古拉呼唤,
它就会竖起耳朵,歪着头看他,那模样既聪明又可爱。然而,部落里的气氛却日益紧张。
几乎每晚,都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嚎,有时近得让人毛骨悚然。羊圈被加固了两次,
男人们轮流守夜,女人们则把孩子们看得紧紧的。
阿古拉能感觉到人们投来的责备目光——他们都认为是他引来了狼群。一天傍晚,
阿古拉正在河边清洗查干的绷带,特木尔长老的儿子布和找上了他。"那畜生还没死?
"布和讥讽地问,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壮实青年,以部落最佳猎手自居。阿古拉没有抬头,
继续搓洗着绷带,"它恢复得很好,谢谢关心。"布和一脚踢飞了阿古拉放在岸边的水壶,
"别耍嘴皮子,小子。就因为你那该死的宠物,我们整夜不能睡,
生怕狼群冲进来把孩子们叼走!"阿古拉终于站起来,尽管比布和矮半个头,
但他毫不畏惧地直视对方的眼睛。"查干跟那些狼嚎没关系。它太小了,还不会嚎叫。
而且狼群每晚都在草原上游荡,不是最近才有的。""但它把它们引来了!"布和怒吼,
"狼能闻到同类的气味!我父亲说得对,你和你父亲一样,对狼太软弱了。
真正的猎人应该消灭它们,不是喂养它们!"阿古拉的拳头攥紧了,
"我父亲是科尔沁最好的猎手,他杀过的狼比你见过的都多。但他也懂得尊重对手,
明白草原的平衡需要捕食者和猎物共存。""漂亮话!"布和啐了一口,
"等狼群叼走你的小妹妹时,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!"阿古拉猛地冲上前,
一拳打在布和脸上。布和踉跄着后退几步,惊讶地摸着流血的嘴角,然后狂怒地扑上来。
两人在河岸边扭打起来,溅起大片水花。这场斗殴最终被来打水的妇女们制止了。
阿古拉左眼青紫,嘴唇破裂;布和也好不到哪去,鼻子流血,袍子撕破了一大块。"够了!
"恩和老人在闻讯赶来后呵斥道,"你们是草原男儿,不是发情的公鹿!有精力打架,
不如去守夜防狼!"那天晚上,阿古拉被安排与布和同一班守夜。两人坐在羊圈旁的火堆边,
谁也不说话,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。夜渐深,草原上的风开始呼啸。阿古拉竖起耳朵,
警惕地听着任何异常声响。查干被他拴在了蒙古包里,
由妹妹照看——小家伙已经长得足够强壮,能发出稚嫩的嚎叫了,他可不想让它今晚添乱。
"听,"布和突然低声说,所有先前的敌意都被警觉取代,"东北方向。"阿古拉凝神细听,
果然捕捉到了——不是风,而是爪子轻踏草地的声音。不止一只,而是一群。
他的手慢慢移向靠在身旁的长弓。火堆另一侧的布和已经搭箭上弦,眯起眼睛望向黑暗。
"我看到它们了,"他几乎是用气息说道,"至少六只...不,八只。在那边的小丘上。
"阿古拉顺着指示看去,果然看到几个模糊的影子在月光下移动。它们没有隐藏,
而是明目张胆地站在那里,似乎在观察部落的防御。突然,一声悠长的狼嚎划破夜空,
让阿古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那声音与众不同,
充满威严和力量——他立刻认出了那是头狼的嚎叫。更令人不安的是,
蒙古包里传回了微弱的回应——查干稚嫩的叫声。虽然轻,但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。
布和的表情变得狰狞,"看吧!我就说那畜生会引来麻烦!"他举起弓,瞄准了狼群的方向。
"等等!"阿古拉按住他的手臂,"它们只是在观察,没有威胁。如果你射箭,
反而可能激怒它们进攻。"布和甩开他的手,"懦夫!"他松开弓弦,箭矢呼啸着飞向黑暗。
一声痛苦的嚎叫传来,箭显然击中了目标。但紧接着,
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——整个狼群开始嚎叫,声音充满愤怒和威胁。而且,它们开始移动,
不是逃跑,而是向部落逼近。"你干了什么!"阿古拉怒吼着跳起来,
迅速敲响了警报的铜锣。整个部落瞬间惊醒,男人们抓起武器冲出蒙古包,
女人们则把孩子聚在中央。火把一支接一支点燃,将部落外围照得通明。狼群停在火光边缘,
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,像漂浮的鬼火。阿古拉数了数,至少有十二只成年狼,
排成一个松散的半圆。最前面站着的正是那只独耳头狼,它昂首挺胸,毫无惧色地直视人类。
布和又搭上一支箭,但萨满恩和突然出现,按下了他的弓。"别冲动,"老人警告道,
"它们不是来攻击的。""那它们是来干什么的?"布和不服气地问。阿古拉突然明白了,
"查干...它们是来找查干的。"萨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"很可能。
狼群不会轻易放弃幼崽。""那就把它交出去!"特木尔长老从人群中走出来,
"让它们带着那祸害滚得远远的!"阿古拉犹豫了。经过这些天的相处,
查干已经不再只是一只小狼崽,而是...几乎成了伙伴。
每天清晨它都会用湿漉漉的鼻子蹭醒他,傍晚会兴奋地扑向他带回的猎物,